长沙,这个以旅游休闲娱乐业闻名的湘中城市,最近因为三一重工和中联重科的正面冲突升级而引起新的关注,很多人由此认识到长沙还是中国的重型工程机械制造之都,这里集中了大名鼎鼎的三一重工,以及中联重科、山河智能、铁建重工等多家重工企业。
12月3日,顶着凛烈的寒风,闻着臭豆腐的“香味”,《民营经济报》记者来到长沙。记者联系中联重科品牌部的负责人,希望进厂采访,但他们以“此时太过敏感不便接受采访为由”拒绝了。
然后,记者在三一重工相关人士带领下进厂参观,并听取了相关情况。对记者提出采访三一重工董事长梁稳根或总裁向文波的要求,对方则以领导出差为由婉拒了。
中联是低调的,三一也开始刻意保持低调。
疑问1
双雄交恶,政府难为?
就在记者离开长沙的第二天,即12月4日,在职能总部全体员工大会上,三一宣布将迁往北京,并再度强调搬迁两原因:避免恶性竞争和使三一更好发展。并为此澄清近日网上的三大猜测:三一搬迁北京不是湖南投资环境不好,不是湖南主要领导偏袒中联,搬迁是面对恶性竞争长期思考的结果,是有利于各方的解决办法。
“昨天公司总部召开了一个搬迁动员会,梁董在会上作了动员报告,主要还是讲清搬迁的原因。与公司对外发布的内容相同,但具体搬迁方案还没有出来。”5日下午,三一重工有关人士在电话中对《民营经济报》记者如是说。
这一说法也得到了三一重工宣传部部长施奕青的证实。施奕青对《民营经济报》记者称,搬迁方案未定,人数未定,但可以肯定地说,没有先前媒体所称的“将近2000人”之多,此外还要遵循自愿的原则。
三一内部人士向本报记者透露,“迁都”北京人数不会太多,最终可能只有数百人。三一公司在北京已经有两个工业园,三一总部迁过去,可短时间内解决员工的住宿和生活等问题。由于公司湖南人比较多,有些人已在长沙成家了,要搬过去不是人人都愿意的。
据了解,三一集团和中联重科之间的恩怨全因三一集团的搬迁预告,并经媒体的海量传播,一时闹得沸沸扬扬。
从11月21日,三一集团董事、三一重工董事长梁稳根在内部早餐会上突然宣布三一将总部迁往北京的决定之时起,三一就陷入无限猜测之中。11月30日三一发布公告,总部搬迁与湖南省投资环境没有任何关联。迁往北京的主要原因是规避恶性竞争,此次搬迁只涉及总部少数部门和人员,泵送事业部、汽车起重机等业务部门均不在搬迁之列,公司在湖南的产值、税收和就业基本不受影响。
在长沙采访时,一位与三一重工及中联重科均有较多接触的湖南本土媒体人士对《民营经济报》记者称,两个企业都有自己的一套说辞,互指对方不正当竞争。现在双方矛盾表面化、激烈化,并流出其中一方迁都的消息,使得湖南省政府部门相当难做。据说湖南省一位副省长还在做三一的工作,希望三一留下来。
本报记者还注意到,近段时间关于三一和中联重科的负面报道和网络文章频频出现,对三一的报道集中在资金链问题和产品质量问题上。而对中联重科的报道则主要指向管理层将国企私有化,怀疑国有资产流失的问题。
战火纷飞,一直没有停息的迹象。
疑问2
三一员工, 是否窃取商业秘密?
国际金融危机、国内宏观调控使得国内的重型工程机械业沉浸在市场寒冬里无法自拔,而市场的不景气又加剧了行业的竞争。在业内人士看来,长沙城里的两大重工“里手”的这场龙虎斗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据了解,三一和中联同为重型机械制造巨头,产品重合度很高,又共处一城。近年来,两家公司几乎所有重要经济数据都非常接近,双方的竞争已近白热化阶段。2012年前三季度,三一重工实现营业收入406.99亿元,中联则是391.08亿元,相差微小。但净利润方面,中联重科约为70亿元,三一重工约为60亿元。
在长沙市,三一和中联均有多家厂房。本报记者日前来到位于长沙开发区的三一集团公司行政楼。在一楼,有关人士安排记者观看了宣传片。让记者印象深刻的是,短片中出现了多位国家领导人和湖南省领导参观公司并鼓励公司创新发展的镜头。也许,重型工程机械,对地方政府的依赖度会更大一些?
在参观三一拳头产品泵送机生产车间的同时,陪同人员对记者介绍说,他们的底盘部分与外部合作,主要是奔驰、沃尔沃、三菱,公司负责生产车载泵送机部分。另外主要业务还有挖掘机、推土机。而这些主要产品与中联重科比较重合。实际上,记者了解到,重型工程机械主要销售对象还是政府工程项目,这就注定与当地政府的关系十分重要。因此,三一出走的消息传出来,就有人猜测三一是不满政府对中联重科更“宠爱”一点。尤其是“行贿门”、“间谍门”等事件出来以后,三一对政府处理的方式和结果心存不满,因而决定出走。而梁稳根本人及三一公司一再否认与当地投资环境无关,与政府偏袒无关。
三一公司人士表示,中联重科董事长詹纯新的父亲是湖南省高院院长,其岳父是前湖南省省委第一书记。与政府关系方面三一肯定不如中联重科。
有传闻称“间谍门”发生后,负责处理此案的是汉寿公安局,为何?因为詹纯新就是汉寿人!涉案人员取保候审后,公司的电脑等财物至今拿不回来。
就在众人以为“间谍门”逐步平息时,有爆料称被拘留的涉案人员已经取保候审。三一公司3名员工是否真正实施窃取中联重科的商业秘密,至今还是一个问号。
疑问3
搬迁背后,真实原因何在?
三一公司这位不愿具名的人士对本报记者称,中联重科一直对三一进行不实举报,三一是不堪其扰而不得不走。对于11月29日《环球企业家》发表文章《三一恨别长沙,梁稳根的内心独白》中提到的梁稳根对中联重科的抱怨,该人士认为全部属实。
该文通过对三一集团董事长梁稳根的专访,描述了三一重工为何要迁离长沙的隐情。该文有这样的描述,搬迁这一想法早已由来已久,“至少在一年前,一些高管曾在董事会上秘密向梁如此建议”。不过,这一建议屡屡被梁否决,理由是“不给省里添乱”,因为迁走对湖南的震动显而易见。报道称,梁稳根一直身处于长期被有组织的不实举报、谣言和负面报道的冲击之中,诸如“资金链断裂”、“携款潜逃”、“企业涉黑”、“侵占土地”、“偷税漏税”、“公开行贿”等。
报道还透露,三一重工内部会议细节两度外泄,使梁稳根因担心被监听,基本不在公司召开任何重要会议,为此将会议改在三一集团公共区域的凉亭里或者辗转到外地召开。而关于三一重工“行贿门”的报道,当地政府虽证实三一无辜,但H股上市计划已因此告吹。梁稳根的儿子梁在中屡遭安全威胁,甚至差点被绑架,使梁稳根被迫中止其子的接班人计划。
11月29日,中联重科发表“严正声明”称:“该媒体在没有进行基本调查的情况下,对中联重科进行了大量颠倒黑白、混淆是非、虚假不实的报道……文中所述,纯属无中生有、恶意中伤。”
在双方对峙中,三一重工搬迁原因难辨。但也有业内人士猜测,三一重工的搬迁“没那么简单”,三一的搬迁是梁稳根作为一个有意贴近政治的企业家,更多地从政治方面所作的决策,而非中联重科的打击。
对于三一与中联之间的恶性竞争,业内人士多见怪不怪,认为很多手段都是工程机械行业的潜规则,谁也不比谁过分多少。
疑问4
收购“大象”,三一是第三者?
引起中联重科严重不满的一件事,则是三一抢先收购了德国普茨迈斯特公司(简称大象)。而落后一步的中联重科则手持国家发改委的“路条”,只能望“象”兴叹。
对此,以收购成名成就自身的中联重科自然怀恨在心,并对外称三一公司不按规矩出牌。三一方面则认为海外收购,政府批文并非必须,备案登记则可,因此不存在谁违规的问题。所谓手快有,手慢无,是市场规则决定的。
三一公司这位不愿具名的人士对本报记者称,收购行为犹如谈恋爱和结婚,是以自愿为原则的,不能拉郎配。大象公司看中三一,自然有其理由,怨不得谁。
据报道,去年年初,三一重工收购了全球混凝土机械巨头德国普茨迈斯特,完成了三一发展史上的第一次海外并购。
今年7月23日晚间三一重工(600031)发布公告称,德国时间7月19日,公司控股子公司德国普茨迈斯特公司(Putzmeister Holding GmbH,简称“普茨迈斯特”)与Hans-George Stetter先生签署《股权转让协议》,普茨迈斯特出资810万欧元收购了Hans-George Stetter先生持有的Intermix GmbH公司100%的股权。
三一重工将普茨迈斯特收入麾下。现在在其推动下,普茨迈斯特一跃成为了收购方。在国内经济形势不明朗之际,三一国际化步伐在今年悄然提速。
三一公司迁都北京,据称目的正在于加速其国际化进程。北京的资源和地位优势,也许真能助三一一臂之力。
湖南省第九第十届政协委员、湖南省经济地理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王义高则撰文指出,三一总部迁北京,恐怕难逃地方政府“清算”。眼下,三一和中联在此紧要关头,都以缄默态度示人。据悉,湖南省主要领导对此事均有关注,“这对湖南的招商环境已产生很多负面影响,有领导出面协调。双方都在保持克制。”
业界还有一个说法——三一搬迁意在曲线裁员。但这一说法被公司否认,公司方面称正出台一些政策稳定军心。
5日晚,三一公司公布了将获得激励的2533名员工名单,其中获股票期权激励员工2108人,获限制性股票激励员工1408人。根据激励计划草案修订稿,本次股权激励计划拟向激励对象授予权益总计1.78亿股,约占本激励计划签署时公司股本总额75.94亿股的2.35%。本次计划的股票来源为公司向激励对象定向发行新股,激励对象包括董事、高管、公司中层管理人员及核心业务(技术)人员,但不包括独立董事和监事。